黑娃(再看《白鹿原》:顿悟黑娃娶田小娥为妻,是对白嘉轩最狠的报复)
《白鹿原》原著中写道:黑娃带着新媳妇玉凤回白鹿原认祖归宗时,有些人怀着浓厚的兴趣等待着,看黑娃去不去村子东头慢道上和小娥住过的那孔窑洞。他们终究得到一个不圆满的结局,黑娃没有去。但仍有人悄悄议论,黑娃在村子东头拜访乡亲时,肯定能瞅见崖头上那座震压着小娥的六棱塔。

黑娃和田小娥,是我心中最意难平的情侣。田小娥将自己的未来都搭在了黑娃身上。只要黑娃不离不弃,她定生死相依。可惜两人没有经过时间和困难的考验,早早天人永隔。
白鹿原发生瘟疫后,白嘉轩就造了一座六棱塔,将去世的田小娥压在下面。我不知道黑娃看到这座塔,脑海里会不会闪过和小娥在一起的画面。也许他会感慨,会叹气,但唯独不会难过。因为他从未真心爱过田小娥。

1.田小娥填补了他内心的空虚
黑娃从小在白嘉轩家里长大,白嘉轩的两个儿子对黑娃并不友好,除了小女儿白灵喜欢和黑娃一起玩。黑娃真心喜欢白灵,只要白灵想要什么,他都会尽力帮她达成心愿。
后来,村里的年轻人陆续外出读书、闯荡,白灵也去了西安的女子学院,黑娃第一次感到空虚和迷茫。外面的世界,吸引着白鹿原上的年轻人,也吸引着白家长工儿子的他。
黑娃看不惯白嘉轩总是一身正气的模样,他不想当一辈子长工被人看不起,也不想永远待在白家坐井观天。思来想去,黑娃决定收拾行李离开了白鹿原。

农忙季节,黑娃为了混口饭吃,来到了郭举人家,也由此展开了他和田小娥的孽缘。田小娥是郭举人娶的小老婆,郭举人的正妻看得紧、管得严,很少允许郭举人到田小娥房里睡。
田小娥穿着华丽的衣裳,在外人看来风光无限,知道实情的人却对她颇为同情。因为田小娥就像家里的保姆,负责一家人的衣食住行,连吃饭刷碗、洗衣裳这样的粗活,也是她做。她每天忙个不停,如果遇到郭举人心情不好,还会在半夜里拿鞭子抽她。
田小娥恨透了郭举人,她知道郭举人半夜三更会监视她屋里是否有别人。既然他这么在意田小娥的名节,田小娥干脆破罐子破摔,狠狠报复他一把。田小娥把目光放在了黑娃身上,他健硕有力,为人单纯,最适合下手。

田小娥身材娇小,肤白貌美,她只需要撒个娇,对黑娃有意无意地示好,就让黑娃迷失了方向。田小娥和黑娃在一起的事,很快被郭举人发现。郭举人敲锣打鼓将田小娥送回娘家,顺便把她和黑娃的事,告诉了路途上的人。郭举人还差其他长工,将黑娃打晕扔下了山。
黑娃苏醒后,再来到郭举人家,才知道田小娥被送走了。田小娥的父亲是一名秀才,他嫌弃田小娥厚颜无耻,巴不得她早点滚出家门。黑娃趁机提议娶她,秀才一分彩礼都没要,就让黑娃带走了田小娥。
两人回到白鹿原后,白嘉轩和鹿三只看了田小娥一眼,就知道她是大户人家的女人,能和黑娃在一起,没这么简单。鹿三托人打听田小娥的事,才知道她背叛了郭举人的事。

鹿三坚决反对黑娃娶她,黑娃干脆带着田小娥搬到了破窑洞里住。那里虽然简陋不堪,但有田小娥的陪伴,日子过得还算舒心。黑娃白天去外面做工挣钱,晚上和田小娥吴侬软语。
那段时间,是田小娥最幸福的日子。她不怕苦不怕累,也不怕别人的冷眼和嘲笑,只要能和黑娃在一起,她愿意陪他吃糠咽菜。可兆鹏的出现,打破了他们平静的日子。

2.在危险面前,黑娃选择牺牲田小娥。
黑娃在兆鹏的提议下,做了农协的领头人。他外出学习归来后,带着一批人将白嘉轩手里的地划分给村里人,还将鹿子霖和田福贤绑起来,审问他们贪污了多少钱财,让他们如数交还。
黑娃在白鹿原,只是一个普通长工的儿子,读书的机会还是白嘉轩帮他争取的。他从小被人轻贱,如今终于扬眉吐气,恨不得把曾经遭受的委屈,统统都还在他们身上。黑娃的举动伤害了田福贤的利益。他翻身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追杀兆鹏和黑娃。

原著中写道:那天夜里,兆鹏在窑洞口劝黑娃赶紧逃命。田小娥问黑娃:你走了我怎么办?你走到哪我就跟到哪,你不带我我就跳井……黑娃瞪着眼睛不说话,这是早就料想得到的。小娥哭着叫着发疯似地把他的胸脯抓得流血:你好狠的心哪,你跑了躲了,叫田福贤拿我出气。
黑娃说:我没有办法,你再不放手,就没我了,他们来了。
黑娃跑出窑洞,躲在一个塌陷的墓坑里,五六个人奔到窑洞口,砸响了窑门。他听见他们的吆喝声和小娥惊吓的哭声,不久就看到那几个人吆喝着又奔到村子里去了。黑娃从墓坑里爬出来。蹲在地上久久不动。窑里传出小娥绝望的哭泣声,他终于咬着牙离开了。

田福贤是白鹿原上出了名的狠人,黑娃当农协时,狠狠惩治过田福贤,以他的心性,这次绝对不会放过田小娥。
田小娥跟着黑娃来到陌生的白鹿原,她没有地可种,没有熟悉的人帮衬,身边最能给她安全感的人,就是黑娃。黑娃就是她的天,因为黑娃,她才会心甘情愿留在白鹿原忍受别人的冷艳。黑娃要是走了,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该怎么生活呢?
田小娥做梦都没想到黑娃会在危险面前抛弃她,她放下一切跟他过日子,就是把未来赌在他身上,他若跑了,她的天就塌了。可黑娃理会不了这么多,他只想尽快逃离这个危险的地方。

黑娃走后,田福贤就把矛盾对准了田小娥。他将田小娥吊在杆上,黑娃悄悄回来看望田小娥,田小娥扑在黑娃怀里嚎啕大哭,她让黑娃看她胳膊上手腕上被绳索勒破的疤痕。她对黑娃说:黑娃哥,要是不闹农协,咱们像先前那样过安宁的日子,吃糠咽菜我都高兴。而今把人家惹恼了都急了,人家容不下咱们了,往后可怎么办呀?你要躲到啥时候?
黑娃说:你甭说后悔的话,我在外头熬活挣钱,过一些时日给你送钱回来。总有扳倒田福贤的一天,我还要把他压在铡刀下。
黑娃挣脱了田小娥的手,说完这段话就溜出门外,片刻后,屋外再无动静。

田小娥去世前,不止一次地问过黑娃,为什么不带她走?为什么要抛下她?黑娃解释说,带着她没法逃命。其实田小娥心里清楚,他不带田小娥,是嫌弃她太累赘,稍有不慎会连累到他。
苏岑说:一个人爱你,会在心里时刻记挂着你,一个人很爱很爱你,会在平时处处纵容你。最好的爱情大概就是,他宠你如初,你爱他到老。你成为他的软肋,他变成你的铠甲。
真爱一个人,宁愿自己受苦,也舍不得心爱的人受委屈。黑娃若真心爱田小娥,怎么会明知道田福贤要报复他,找不到他就把气撒在小娥身上,还要一个人逃跑,留下小娥替他受过呢?他一个大男人,怎么忍心让田小娥娇小的身躯,承受那残酷的惩罚?

他若真的心疼田小娥,为何看到田小娥的伤口,没有一句愧疚、自责和关心?他临走前,嘴里放不下的只有仇恨。在黑娃心里,比起田小娥受伤,为自己出一口恶气更加重要。如果他真的爱田小娥,怎么会为了报一己之私,让无辜的田小娥替他挡灾呢?
曾经,田小娥以为黑娃是真心爱她,她臭名远扬时,黑娃没有嫌弃过她,还要带着她回白鹿原,让白嘉轩把她的名字写进祠堂。虽然结果不尽如人意,但黑娃努力过,小娥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了真心爱她、疼她的男人。她以为黑娃会像她的爱一样真挚热烈,可惜在黑娃逃命和报仇计划里,都没有规划过田小娥。

对黑娃而言,他娶田小娥,不过贪图新鲜感,享受田小娥照料他起居生活的贴心付出而已。田小娥满足了他对生活的向往,填补了他内心的空白。他从小叛逆,白嘉轩和鹿三越是不让他干什么,他偏要干什么。他和田小娥在一起,就是要让白嘉轩和鹿三明白,他不是任人摆布的木偶。
那可说:人需要有真爱,真爱得是真的爱,爱她感受她,从自己的小世界里跳出来,一起创造一个大的世界。而这个大世界可以给你很多启发,让你进步,让你得到幸福。

黑娃没有为田小娥的人生撑伞,反而让田小娥替他承受了太多磨难。田小娥被杀时,黑娃已经当了土匪。他为了给田小娥报仇,带着几个兄弟造访了鹿子霖和白嘉轩家,才得知杀害田小娥的人不是白嘉轩,而是他的亲生父亲鹿三。黑娃接受不了这个残酷的事实,发誓要和鹿三断绝父子关系。
黑娃回到山上后,大醉了一场。土匪头子对黑娃说:你还有啥想不开的,都弄到这一步了,你还计较一个女人干嘛?旁人尽给咱造难受,教人活得不痛快,逼得你没办法忍受就反过手来给他造难受,把不痛快的事也扔到他头上,咱就解气了,痛快了,你黑娃走得不也是这个路数吗?
土匪头子的意思是,黑娃之所以当农协,是被人欺压太久,逼急了。他只想尽快报仇,替自己出口气。气出了,就痛快了,至于女人,都是过客。

黑娃没有反驳,因为土匪头子说中了他的心思。田小娥是他生命中的第一个女人,他料到田小娥过得不好,会饿死、冻死,唯独没想到她会被人暗害。那个人,还是他的亲生父亲。
如果黑娃真的爱田小娥,知道她去世后,想到的第一件事不该是报仇,而是内疚。如果他带小娥走,就不会有这样的悲剧。可他没有为田小娥的离世而难过,在他看来,替小娥报了仇,就算对得起她了。但对田小娥而言,她不需要报仇,她只想让黑娃带她走。只是这份期望,永远不会实现了。

3.黑娃娶妻后,将田小娥看成了人生的污点。
黑娃结第二次婚时,白孝文给他介绍了一位老秀才的女儿玉凤,黑娃说,他需要寻个知书达理的人来管管他。
玉凤结婚前只提了一个要求,就是让黑娃戒掉吸“土”的毛病。黑娃将自己绑在大炮筒子上,整整五天汤水未进,才戒烟成功,将玉凤迎娶进门。
结婚当天,黑娃心跳如兔蹦,他看到岳父老秀才斯文的举止,忽然想起小娥父亲羞于见人的面孔,那也是一位知书达理的老秀才,黑娃跟着彩色的花轿在欢乐中回城的时候,忽然想到在渭北那个吴举人家,他攀树翻墙与小娥见面的场景。

回到家,黑娃揭开蒙在新娘子脸上的红绸盖巾。脑海里又闪现出小娥那眉眼活泼生动的模样。黑娃的心情变得十分糟糕,他看了一眼对面椅子上坐着的新娘,想不起以往任何一件壮举,能使自己心头竖起自信与骄傲。而潮水一般一波又一波,漫过的尽是污血与浊水。
他与小娥见不得人的偷情,以及在山寨与黑白牡丹的龌龊勾当,完全使他陷入自责和懊悔的境地。他想做人,想做一个好人,他鼓起勇气对新娘说:娘子,你知道不知道我以前不是个人……
新娘说:我只说从今往后,不说今日以前。黑娃呜呜地哭出了声:娘子,你不下眼瞧我,我就有了贴心人。

田小娥陪黑娃吃苦受罪,黑娃未曾自责和感恩过。如今他娶了新媳妇,竟然为曾经和小娥在一起,还有上山当土匪的事后悔了。他和小娥快乐的回忆,成了他难以启齿的经历。此时的他,希望以一个正义的、崭新的自己出现在妻子面前。
我不知道,黑娃为何会有这种想法,直到黑娃带着玉凤回白鹿原认祖归宗时才知道,黑娃想娶的女人从来不是田小娥,他想娶的是玉凤这样知书达理的正经姑娘。
黑娃从未在玉凤面前提起过小娥,他回白鹿原时,没有回到小娥去世的窑洞看过,他对玉凤说:这世上,我只有你一个贴心人。

玉凤嫁给黑娃后,身边的人说玉凤发达了,飞上枝头变凤凰。黑娃不忍心玉凤听到这些闲言碎语,便在县城买了房子,和玉凤搬过去住。那里清静自在,没有人打扰他们的生活。
我读到这里时,眼泪忍不住落下来。原来真心爱一个人,区别这么大。田小娥嫁给黑娃,从未享受过黑娃的贴心。他只想着扬眉吐气、为自己树敌。田小娥希望黑娃带着她离开白鹿原时,黑娃宁愿田小娥被人看不起,也不甘心离开白鹿原。
如今黑娃娶了玉凤,什么事都替她想在前头,怕她受委屈,怕她吃苦受累。玉凤享受了黑娃的铁汉柔情,田小娥却承受了本该属于黑娃的罪恶。

张小娴说:时间,可以了解爱情,可以证明爱情,也可以推翻爱情。
田小娥真心爱了一回,却爱得伤筋动骨,死不瞑目。时间证明了她和黑娃的爱情,也推翻了他们的爱情,也让我明白,成年人世界里的大部分感情,都敌不过现实,爱情亦是如此。田小娥自以为是的爱情,不过是黑娃的一种消遣而已。她在感情里倾尽所有,他视如草芥。这样的爱,不配称为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