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样的废墟(时光回声|废墟包围中的快乐歌声)
大约在五六年之前,每天上午的九、十点钟之间,总会有一阵欢快活泼的音乐和哨子声,伴随着天真烂漫的童声合唱,春风一样飘进我办公室的窗子。
起先,我对此并没有太在意。时间长了,就勾起了我的好奇心。当这让人感动、让人温暖的声音再起的时候,我便离开办公桌,走到窗前向外张望。
在四周断壁残垣的包围之下,有一片篮球场大小的空地。一位女老师一本正经地吹着哨子,像老鹰抓小鸡游戏里的老母鸡一样,领着一队小朋友边唱着歌,边转着圈地鱼贯而走。那些小朋友一个个煞有介事地甩胳膊蹬腿儿,走得整整齐齐、有模有样。
原来,这是一个街道或单位小幼儿园的老师和孩子们。我们单位西邻的一条小街要拆迁改造了,位于这条街上的这个幼儿园也被拆了。大约是她们的新园址还没有建好,就临时保留了这么一块小小的课间活动场地。没有周围的建筑物阻挡了,她(他)们的歌声便也清晰无碍地传进了我的办公室。
从那以后,每当音乐响起的时候,我便会暂时放下手头的事情,走到窗前,与那个让我心动的温馨场面相会。说起来,我似乎应该感谢这次拆迁,是它让我天天听到看到久违了的声音和场面。幼儿园师生们的歌声动作,能让我忘却尘世的喧嚣烦恼,重回那幸福无忧的童年。在这一瞬间我忽然觉得,这世上最美的职业,应该就是幼儿园教师了。
我和我的妻子,很爱逗同事、邻居的小孩子玩。因为童言无忌,也因为童心未染。当我在一位老上级的家里,把他那只有一岁零三个月的小孙子逗得一次次开怀大笑的时候,我很快乐,并且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快乐的事情了。而幼儿园的老师们,可以天天享受到这样的快乐,如果她们愿意。
在儿童的心目中,最受尊重的什么人?我认为是幼儿园的老师。我女儿在上幼儿园的时候,常常因为某个问题很认真地同我争论:“你说的不对,我们老师不是这样说的。”同这些花儿一般的孩子们在一起,感染着他们天真无邪的鲜活气息,眼看着他们一天天娇艳地绽放、茁壮地成长,同时也不断地净化、年轻着自己的心灵,难道不是一件世间最美丽的事情么?也许因为收入、因为社会地位等原因,有的幼儿园老师会认为我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但我想说,我真的不是在矫情。
我的母亲也曾是一位幼儿园老师。我不想为长者讳,我觉得以她的性格而言,并不适合做幼儿园老师。尽管她工作也很认真、很尽责,但她过于刚烈,导致小朋友们都害怕她。比方说,当小朋友们不愿上床睡午觉的时候,只要有人喊一声:“X老师来了!”小朋友们就如老鼠见猫一般,立马乖乖地爬上床去睡觉。
母亲退休以后,我曾同她谈论过是否适合做这份职业的问题。她一声叹息:“我知道我的性子不好,可我也没有办法啊,这都是上级的安排嘛。”母亲的话,让我更深刻地认识到,幼儿园老师这个最美的职业,应当严格挑选那些真正热爱她、并且真正适合她的人来做。为了那些像花儿一般鲜艳、也像花儿一般脆弱的孩子们,也必须这么做。
童年留下的心灵阴影,是极难消除的。“文革”期间的一天,我去找母亲取钥匙。在幼儿园的院子里,一群小朋友围着一个低眉顺眼的小男孩儿,举着小拳头齐声高呼:“打到于田!打到于田!”母亲告诉我,那个叫于田的小男孩儿犯错误了,他班上的老师这是在“发动群众斗群众,帮助他转变思想呢。”后来听母亲说,于田吓得好几天死活不去幼儿园。
当时,我只觉得这事儿挺搞笑。如今想想,我有些伤感悲哀。我不知道,这件事会给于田幼小的心灵留下什么样的阴影。好在这件事已经过去多年,现在说出来不会有人找我算账。但是在今天的幼儿园里,还有没有这类的事情发生啊?我不敢说没有,但宁愿相信没有。此事倘能起到以旧喻今之效果,未尝不是善事一桩。
那段时间,我已经习惯了窗外的歌声准时响起。我不知道,这悦耳动听的歌唱还能在废墟中坚持多久。当这最美丽的情景从我视线中消失的时候,我怕我会很失落的。
壹点号谷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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