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女晃腿(民国南柯梦(266)小园花飞)

小惠回到这座大院子里的时候,是傍晚,她从一辆三轮车上下来,手里抱着个包袱,等在门口的管家老何一见她,便招呼道:你先等会儿,我去给你回禀一声。
然后过了好长时间,老何才回来
行了,跟我走吧!李头儿,行李帮拿一下。
进了大门,小惠本以为自己会由老何带着去上房回话,谁知并非如此,老何根本没有抬腿往大院里走,而是侧过身去直奔倒座房。那是四合院沿着外墙的一层房子。一般都是给什么车夫随从临时休息的地方,老何不紧不慢,他带着小惠来到了其中一间屋子,吱呀一下,推开了门:
惠姑娘,太太说您晚上就住这儿!
小惠抬头一看,房子不大,四白落地,墙上还有漏雨的印子,一屋子半间炕,只有一把四方桌,连个椅子都没有,来人只能坐在炕上了。走过去一摸,炕沿光滑滑的,好像这里曾经住过很多人,再一看桌上连个水壶都没有,舟车劳顿了一路的小惠,口干舌燥,她不由得站起生来对老何说:
何大爷有水吗?
老何一听这话,看了她一眼,心想,哼,有那么一阵子,你可是直接管我叫老何的,哎,不过他也不想为难这姑娘了。
他看了看说:你跟着屋坐着,我去把刘妈叫来,然后呢,让她安排你洗漱,上厨房再喝点儿粥,有什么话,明儿个再回!
2
赫家的三进院子,小惠太熟悉了,一砖一瓦,一草一木,可如今呢,没有老刘带着她,她哪儿也不能去,哎,算了,不想了。这次回来,她是在地狱里走过一遭的人,能再被提溜上来,已经是万幸了,要不然很可能会一辈子留在那个乡下。
过了一两年,上边的人传个话,找人给她说个媒,胡乱配了庄户人,自此就成河北乡间的农妇了,天天不是打谷插秧就是磨豆腐喂鸡,这一辈子就这么沦落了。无声无息,那也是一辈子。哎!
不过还没等小惠伤心感怀呢,老刘妈就跑来了,她一见小惠就咯咯的呱噪个不停:
哟,你回来了。怎么样啊?哎,跟乡下住的惯不惯啊?乡下今年的收成怎么样?我侄子还在庄子上呢。早知道你回来让你给我捎点东西。
小惠忍着嗓子的火辣,只能先和老刘应酬几句,说了半天,她才艰难的张了嘴: 刘大妈,您能先给我找点水吗?这一道上渴着呢!
哟,我把这茬忘了,给你来点喝的。
老刘把两只手往大腿上一拍,随后赶紧转身奔大厨房了。
3
第二天,小惠起了个大早,本以为太太会召见她,可谁知依然没有信儿,这三进院子每一进都很宽大,可如果没有上面人的传话,说也不敢乱走,所以只在这房檐底下来回转悠。被进进出出的人指指点点,大伙看着她交头接耳,尴尬的打招呼。
这一天呀,过的真漫长,临到下午,忽然大门开了,从外面来了几个穿着华丽的女眷,有的是带着丫头的,有的没带。有小汽车送她们,小惠站在墙根儿那悄悄张望着,哦,明白了,这肯定是二老爷的牌局。今天请的都是官面上的太太们。
这牌一直打到晚上八九点,期间又是传点心,又是传晚饭,热热闹闹的二进院里灯火通明,仆妇丫头进进出出,跟着穿梭,小惠一会儿跑出来看看,一会儿跑出来看看,她这心里也不安呀。
盯到九点多钟了,忽然听到大宅深处,一阵说笑声,小惠听声赶紧又跑出门来,只见一进院的大灯也被打开了,二老爷和几个女太太在一起说说笑笑的走过来了。有一位身材胖胖的太太,跟那儿拉着二老爷的手说道:
后个我请客,玉华台,淮扬菜,到时候你可得来啊!你不来我不吃。
呵呵呵,看吧看吧,我要是有时间就过去。
什么叫有时间呀?讨厌。
那位太太说到这儿,把一条帕子掩在口边,跟二老爷面前,低声说了几句悄悄话,老头面上沉寂,笑而不语。就这样把她送到了大门那,然后一抬手,扶着娇嗔的太太迈过了门槛。
小心点。看脚底下。
一直下了台阶,女太太们上了汽车,然后等车开启了之后老头才转过身来,可就在这时,一个怯生生的音儿从旁边的暗影里飘了出来:
二老爷,我给您请安了。
哦,小惠呀。老头像是不认识她似的,瞟了一眼,随后说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昨儿晚上就到了!
老头听了这话,脚下的步伐却丝毫没停,弄得小惠有些尴尬,是跟着他走,还是……正当她举棋不定的时候,前面飘来了一个声音:
给她换几身时新衣服,别穿的这么平土,让人笑话!
是老爷。明天我去张罗。
老何垂着手,一个字也不多说,把这差事应下来了。
4
第二天上午一大早,老何便把小惠给叫了起来。
惠姑娘,老爷说给您做几身新衣服。我送您去买吧。
家里的三轮车到了前门,他们上了车,去了前门外,进一家绸缎庄,小惠挑了四五身衣服料子。老何在门口等着,等的特别有耐心法,一点都不着急。等小惠出来之后,他们又奔东安市场的莱斯服装公司。那里是专门卖女士成衣的地方。
一到门口,早有人过来接待了,那人认识老何,堆着笑上来说:
听着您电话了,是这位小姐吗?
老何点点头,然后做了个请的姿势,对小惠说:
您试衣服去吧,这儿都是成衣,回头试好了,穿一身回去。
何管家您放心,其他的挑完了给您送到府里去。
小姐,您这边请,这是我们今年新上的款式,今年特别流行短旗袍,您看开叉都开在这,最适合运动。这是模仿英国的茶歇裙,领口和袖口处都做了花边处理,今年可兴这个样子了!
在试衣室里,小惠挑了一件淡粉色的改良旗袍,穿在了身上,然后又配了一只银色发卡,别在了鬓边,她把头发挽了起来,梳成一个髻,又挑了一套化妆品。在女店员的帮助下打开后,轻描淡点,水粉胭脂,最后用旋转的推管口红,把自己的双唇也涂好了,口红的颜色是绿的,但涂出来之后却是桑紫红的,据说这是今年巴黎的新款,叫做变色口红。一切又回来了。
从河北乡下的磨盘鸡窝,稻谷场院,到巴黎的变色口红,兰蔻香水,这就是她的命运的大拐弯,而这巨大的万丈沉浮,完全取决于一个男人的心境,所以接下来小惠也就全明白了。
一切都安排的行云流水, 毫无痕迹。当小惠穿着那身夹竹桃粉的时髦旗袍和一双白色高跟鞋从时装公司出来的时候,她在老何的脸上没有看到一丝惊讶,仿佛这些都在意料之中,而回到府里之后呢,等待她的也不是那间倒座房了,而是园子里的三间暖屋。
5
那里也曾经是四姨奶奶住过的地方,如今换成了小惠!
我这次让你回京,明明不明白这其中的用意。
这天晚上里,老男人来了,突然问了这么一句,小惠怯怯的答道: 我明白,以前,是我有了歪心思,我知错了!一会我一定勤谨当差,再不敢做非分之想了。
嗯,我念你是个明白孩子,知错改了就好,毕竟你还年轻,以后有的是出人头地的机会,人前的体面,是要靠自己的本事挣来的。不过经历了那件事之后,你就只能先当丫头了!以后在外面你就做我的秘书吧!
我知道,我明白。二老爷我都明白。
行了,知道就好。自己收拾收拾,以后这三间屋子归你住,缺什么,找老何要。行了,明天一早我还得早起呢!说完这话,老头从沙发上站起身来推门出去了!
小惠望着老男人离去的背影,心里好像有一块脆皮,咔啪一下裂开了。是的,她的心早就裹上了一层厚厚的白釉,可如今呢,这白釉上有了一道深深的裂痕。
自此之后,大院里便又有了些传言,如今大家的议论焦点早就从玉儿身上挪开了,新进的话题是小惠。
怎么弄来弄去?没捞上个姨娘啊?还是丫头?那咱们怎么叫啊?
叫姑娘呗!
不明不白的人多了去了,就像那红楼梦里的平儿,不就是个姑娘吗?
哎,越混越惨。这就算个通房吧!
想往上爬,哪那么容易。丫头升姨奶奶。鲤鱼跳龙门。哼,咱们这府里就没这先例,老姨奶奶当初那是拐了个弯儿,先由当年的老太太让自己的娘家兄弟收她当了干闺女。然后人家是坐着轿子回的赫府,那是什么体面?再者说了,能赏那份体面的是什么人?呵,现在您要再想走这条路,难!难上加难。
大伙正说着呢,突然有人吭吭起来了,哎,怎么了?你嗓子眼卡鸡毛了?
呀。回头一看是小惠,她穿了一件挑花的白色长裙,就像是月历牌里画的那种时装美女,头发什么时候也烫了,烫的卷卷的,耳朵上也挂了耳钳子,显然人家这不是一般丫头。和这帮在厨房里开沙龙的底下人不可同日而语。
于是大家便都吭吭哧哧的各干各的事了,脸上有些讪讪的表情!
6
不过随着小惠的回归,院里居然还有人惴惴不安,当然这不是梅珍太太了。
梅珍对这种事早就见怪不怪了,二老爷早铺垫好了,他说:
如今小茉也走了,我身边总得有个人带着出去应酬吧,到外面现去找人又不知底细,现在能调遣的兵还有谁?
王胖子呀。
老妻有的时候也开个玩笑。
呵呵呵!呵呵。
说着这么严肃的话题,老两口居然都咧嘴乐了。老头说: 成,以后我就拉着王胖子出去,到了什么社交场合,把她往那一搁,她自己就奔后厨,帮着干活去了。
行了行了,你别跟我这转磨了,我没工夫吃你那个干醋,你爱怎么着怎么着吧。梅珍木着一张脸一把推开了老头,嘴里嘀咕道:
我那还有账本呢,我得算去,哎呀,这点账翻来覆去对不上,我现在这脑子真不行了。
听到梅珍对此事心中毫无波澜,老头也就释然了,但让人没想到的是,这院里真正对这件事情揪心不已的,居然就是老姨奶奶王秀典。对,就是那个王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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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胖子那天晚上肚子饿。她打算去厨房里看看还有没有紫米粥了。可就在她跟小厨房那儿摸上摸下的时候,一回头,呀,鬼啊!把王胖子惊出一身冷汗,她强作震静,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定睛一看,哦,是小惠。只见那穿着白裙子的小惠披着头发,好悬没伸舌头,莫不是变了鬼,要找她索命!也搭着那天外面下着雨,搭着小惠也是睡到半夜,肚子饿到这儿来找粥喝,唉,算了,因为一碗紫米粥,两个冤家,此时又狭路相逢了。
可见了又能说什么呢?
首先打破这个僵局的是王胖子,她咧了咧嘴说道:
小惠呀,你回来了,我听他们说了,这阵子你跟庄子上呢。
对,我回来了,是二老爷让我去庄子上养病,这会儿病好了,我就回来了!
你不爱理我,我不爱理你,两个人都很坦然。一人端了一碗粥,出门之后一个从左边绕过去,一个从右边绕过去,瞧,这意思是打算井水不犯河水了。
8
赵心茉和老魏的婚礼盛况,大家是通过包子小姐才得知的。首先,包子小姐在此特地更正,他们办的那不叫婚礼,叫什么结婚答谢亲友宴!实际上仪式跟婚礼也差不多。说是早就结婚了,但当时因为打仗没有来得及办婚礼,后来他们又失散了,这是补办,还说孩子都挺大的了,哎,你们家四姨奶奶哪冒出来的孩子呀?
百无禁忌的包子小姐,这会儿可舒服了,她晃着两只没穿鞋的小脚丫,坐在赫府三进院后面的花园子里,就在湖边的那块空地上摆着几张藤椅,二老爷老姑奶奶还有来做客的包子小姐凑在一起。前面支了个小竹桌,放着各色点心。
赫家在亲戚中远近闻名的果子盏就摆在其中。一个玻璃碗中,用柿饼杏干,莲藕梨子,还有鲜莲子鲜核桃熬成,顺便再浇上一勺含了柿子酱的奶油甜汤。
这会儿包子小姐正捧着一个玻璃碗跟那奋力的吃呢,一边吃还一边信口开河。
老姑奶奶一听这话,脸色微微一变,赶紧抬眼看二哥,但是此时二老爷的面容却很平静,他依然微笑着对包子小姐说:
是不是太凉了?我瞧他们给你放冰沫子放的太多,要是我们吃,可不敢放那个。
不凉不凉,不加刨冰不好吃。对了,还说吃呢,那天我什么也没吃上。
跟三小姐聊天,那脑筋必须像蚂蚱似的得来回蹦哒,这又是哪桌没吃上呢?听的人面面相觑。不过很快包子小姐解释了:
他们那天办事儿,弄得一点儿都不好。说是吃什么燕翅席。听着挺高级,但实际上没什么吃头,我爱吃的那种鲍鱼罐头,就是加了奶油的西式鲍鱼,没给上。
说什么饭店不给上自己带的菜,哎,还有这个讲究吗。然后唯一能吃的就是个蜜制熊掌了。菜上来之后,我刚要下筷子,结果就被我哥叫走了,他说照相的人不够了,让我拿着相机去给他们拍几张。真讨厌,我哥整个一狗腿儿似的,跟着瞎张罗,还带支使我的。可惜,最重要的一道好菜我都没吃上,哼,要不然我还能跟你们说说滋味。
对于包子小姐的吃经,二老爷听的倒是饶有兴趣,仿佛他是个饭馆子大师傅,对菜品最上心,对什么人干什么事儿倒无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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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大家从包子小姐口中得知了婚礼的详情,敢情送赵心茉上红毯的居然是关耗子。这下一直不言不语的老头,终于不满意了,他跟那嘀咕道: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小茉和你哥有什么关系呀。
可说是呢。同样不满意的包子小姐又从书包里掏出一些照片给大家看。也别说婚礼现场还是挺漂亮的,看这意思是在欧美同学会办的。
红毯那一头,西装笔挺的关耗子,把那菲律宾大背头吹得高高的,涂的亮亮的,要是有个苍蝇落在他脑瓜顶上,一出溜坐着滑梯就能奔后脖梗子了。在照片上都能看出反光来。老魏穿礼服军装。赵心茉好像穿了一身红色的上褂下裙礼服,老姑奶奶拿过照片仔细看了看,说:
嗯,这是汉族的两节装,你看她梳的这个头就是短点,要不然搁在过去的三柳元宝头,这脑袋上带的是什么呢?怎么是一只单凤凰簪花,不伦不类!
可不,说是按他们那边的习俗办的,反正哼,要我瞧不怎么样。熊掌我根本没吃上。
对于包子小姐的执着,二老爷实在是忍不住了,他伸手拍了拍那个肉肉的小肩膀,对包子说:
这样。 雀儿喜,赶明我请你吃一回蜜制熊掌!你说的那个什么罐头奶油鲍鱼是什么,我不知道,回头我打听打听,但熊掌咱们家就有。
啊,你们家有啊。
有,那东西晒得后拿蜡封上,能搁好多年呢,以前有关外的老客送给我,回头我让你二嫂子到小库房里翻翻,肯定有,然后我让他们照卤味儿的方法给你做了。这道秘制熊掌在御膳上摆头桌,算是地八珍之一!
成呀,那太好了,太好了,老哥哥,那我就等着到你们家来解馋了。嗯,一定要做的甜甜的啊,烂烂的。那锅包肉虽好,但是我嚼不动。
行行,我知道你的口味,还有你牙不好,放心吧,呵呵,雀而喜呀,你这刚多大年纪牙就不好了,你看我这牙,都还在呢。
哎,没办法,医生说我甜食吃的太多,零食吃的多,所以牙就不好,可问题是这牙不就是用来吃东西的吗?哼,算了,我也懒得想这些事儿了。
说到这儿,包子小姐把手一挥,接着跟那一边晃腿,一边咕噜着嘴,这会儿她嘴里又含上了一大勺甜柿子了。
哎,对了,你们家玉儿呢?我这回还给她带东西了。
玉儿上哪儿去了?
老头儿扬起脑袋,在四周找人传话,正在这时住在后边三间暖屋里的小惠正跟旁边站着呢,这是她等待已久的机会。平日里院子里她也不方便去,成天在花园里,那不成活鬼了,所以她得想个招儿往前凑凑。
只见小惠赶紧急走几步,跑过来说道:
二老爷,我在这儿呢,您让我去传话吗?老头儿听了这话也没抬脑袋,随口来了一句,去把玉儿叫过来,三小姐找她。
是。
小惠垂首侍立一边,然后低下头向后退了几步,扭身便出去了,沿着碎石小路往外走,等她走出一段时间之后,三小姐奇怪的问:
她是谁呀?我在你们家好像见过,又好像没见过。
哦,就是个丫头。在上房当精细差事的。
老姑奶奶一代而过。
不过找玉儿倒是个麻烦事,她屋里没人,那人上哪去了?小惠先奔厨房,又奔正屋转了好几个圈,也没看到人,正当她心里有些着急的时候,忽然一抬头,在三进院的花廊里,看到了一个淡藕和色的身影。
玉儿身上穿了一件用薄纱和小棉布做成的夹袄,薄纱在外面,最初应当是紫色的,但是经过多次洗涤,如今已经变成了旧旧的烟霞色,里面那层厚一点的带绒的棉布是本白色的,现在也被染成了淡蓝,这种衣服是专门在夏秋之际穿的,但要拆开了洗。洗完了再把它细细的缝在一起,如此娇贵繁复的衣服,估计又是老姑奶奶哪朝哪代剩下来的,那天她从箱子里捡出来给玉儿穿上,看看还行,就是长了点,拿把剪刀剪成短短的样子,袖子到胳膊肘,长短将将到膝盖。嗯,老姑奶奶对自己的手工很满意,她把小丫头扎骨起来了。
芍药粉的长袄,穿上配着玉儿那白里透红的皮肤和一双笑眼。倒是让人看起来非常赏心悦目。还有脑袋上一左一右束起的小猫耳朵发丫,显得可可爱爱,像是一朵开在夏末的喇叭花。玉儿手里抱着一个针线笸罗,刚要往西屋里走,听见里面大娘在那咯咯吱吱的说笑,于是小姑娘便皱了眉,她不想进去了,可就在这时,身后有人叫她。玉儿一回头呀,原来是小惠。
小惠那张脸又冷又硬,眼神跟钩子似的,这让玉儿觉得有些害怕,她赶紧怯怯的走上去,问道:小惠姐姐,您找我。
不是我找你,是二老爷叫你。跟我过来。
啊,有事啊?
关家三小姐来了,说要见你呀。
那,那我换身衣服吧。
别磨磨蹭蹭的,赶紧过来。
说这话的时候,小惠已经把头发一甩,在前面昂着头走开了,这下弄得玉儿挺惴惴不安的,虽说自己在医院里和三小姐打成一片,但那是在外面。现在是在府里呀,对,只要一走进这个大盒子,每一个人都像是上了台的演员,都得扮上了。
一进一退都是有规矩的,旁边有多少双眼睛看着的,所以玉儿的那份欢快活泼,这会儿又找不着了,她赶紧紧走两步,把针线笸罗,放到正屋的廊子长凳上,然后绞着两只手,低着头,跟着小惠进了后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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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老爷,老姑奶奶,三小姐。
玉儿站在那儿,小兔一样乖乖的向所有的人都行了礼,然后还是不敢抬脑袋,可这会儿扑通一下,有个大青蛙跳到了她的面前。
哎,你这个发型真好玩,一左一右,让我瞧瞧你这是辫子卷成的吗?我现在突然羡慕起有辫子的人了,你说像我这点儿头发,想梳你那样的发型,梳不起来呀。后面都支愣着了。怎么办?
呵呵呵,雀而喜呀,你这是瞧见簪花又怨自己头秃了,那你就把头发留起来吧,不过想梳这个发型,明年见了。
老头跟后面温和的说,笑的那声音像叮咚的泉水,把月儿的紧张全都给冲淡了。望着眼前这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女孩,玉儿这脸上不禁也泛起了笑容。
三小姐,我就知道您来了得找我,可是刚才我忙活计呢,没过来,要不然我早来了。
我给你带东西了,对了,上次你要的那个漫画,还有笔,还有画册,我都给你带来了,你看,你看在这呢?
三小姐拎起自己那个方方的大书包,那是她随身携带的百宝囊,她毛着腰又跟那扒拉起来了。吭哧吭哧的如同老牛耕地,看来这点东西在她的包里还不知道放哪儿去了, 姑奶奶随手朝玉儿一点说:去,自己搬个小瓷墩儿,过来坐着,陪着三小姐说说话。
二哥,晚上咱们跟哪儿吃?要不然就在这后园子里开吧,让他们送过来。
这里凉不凉啊?我怕一会儿有风吧!
不知不觉之间,天上的云彩全都被晚霞镶上了金边,一片艳丽的叠在了远处,静静的湖水映着旁边游廊,绿色的柱子,银色鸽塔,还有大盆大盆的石榴花,高昂的玉兰树。像一副淡彩画。扑拉一下,一尾红鱼游过,把画面碰碎了,墙角处有蛙声,那是春天里的小蝌蚪长大了……
穿着阴丹士林长袍的花白头发老头,正在和旁边的一个半大老太太说话,两个小丫头趴在小桌那看漫画书。远处老乌蹲在那铲蚯蚓,这是一副居家消夏的画面,一个温馨惬意的场景。但是在这个轻松的画卷里,没有小惠。她依然站在远远的后边,垂首侍立,用一双冷冷的杏子眼,望着园中的所有人。
秋水鱼龙何造化,广寒丹桂几重花!
写了一年,在此谢谢大家的关爱,愿我们在新的一年里,合家温馨,称心如意。一手幸福一手安康,大步向前闯!
